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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难定风波(第1/2页)
湖跺的夏天,像个热情过头的粘豆包,糊在每个人身上,甩不掉,挣不脱,连喘气都带着点黏糊劲儿。吴定波戳在办公室那块昂贵的落地窗前,汗珠子跟不要钱似的顺着太阳穴往下滚,他却像被速冻过:四肢百骸的毛细血管里,流的怕不是冰碴子。
催命符,虽迟但到。
“吴大状,主任请您移步尊驾。”大帅所那位妆容精致、笑容能拧出糖浆的女秘书,声音甜得齁嗓子,裹着蜂蜜味的怜悯,仿佛在说:“节哀顺变,甜点管够。”
会议室的空调冷得像停尸房。田主任推过来的文件上,“基本称职”四个大字,犹如四把刚从冰柜里刨出来的钝刀子,咣叽咣叽,把他那点职业前景钉在了本年度最尴尬的十字架上。
桌角,老丈人的亲笔举报信正散发着新鲜墨水的“芬芳”,那些被精心炮制、添油加醋的“生活作风问题”,墨迹饱满得能滴下道德审判的汁水。律所本想象征性挥舞两下“走过场”的小旗子,奈何他合伙人那层金光闪闪的关系,此刻成了精准制导的绊脚石。活像一场篮球赛打到加时最后两秒平分秋色,裁判突然吹你一个“邓肯式笑容过于狂放影响对手发挥”的技术犯规。
这记绝杀,稳、准、狠!
职业生涯,“啪叽”,濒卒!
记忆的闸门轰然炸开,首先涌进来的不是潮水,是热浪和喇叭混合的催命交响曲。
时间拨回几周前,那个能把柏油路晒出沥青味儿的正午。
吴定波刚从法院出来,西装革履,人模狗样,正准备找个冷气充足的地儿续命。刚走到车边,手机就炸了锅,不是响铃,是单位前台小妹带着哭腔的颤音:“吴…吴律!您快回来看看吧!嫂子她…她带着…带着…”话音未落,背景音里已然传来一阵穿透力极强的、自带扩音效果的哭嚎:“吴定波!你这个没良心的陈世美!你有胆子偷腥,没胆子认账吗?!大家快来看啊!看看这个衣冠禽兽,是怎么辜负糟糠之妻的!”
这是老丈人徐鹏的声音。
尼玛,又是这搞屎棍!吴定波脑子“嗡”一声,油门差点踩进油箱盖。冲回单位门口,那场面,堪称湖跺县级市本年度行为艺术巅峰。
撕破脸皮之后,妻子徐萍一家的这次行动,显然经过了精心策划,或者说,情绪积累到了爆破点。她没有选择私密场合沟通,而是直接堵在律所庄严气派的大门口。她没穿职业装,穿的是在家放飞的碎花睡裙,脚蹬一双夹脚拖鞋,头发略显凌乱,但眼神锐利得像淬了火的锥子。重点还不是她,是她身前的那座高山,徐鹏这个下台老干部手里举着的不是寻常武器的菜刀板砖,而是一个手持式大功率扩音喇叭。
那造型,活脱脱一个准备发射声波武器的非主流战士。
“各位领导!各位同事!各位路过的乡亲父老!”徐鹏的声音经过喇叭加持,响彻半条街,比卖蟑螂药的还嘹亮,“我是徐鹏!吴定波法律意义上的老丈人、还没被他甩掉的合法妻子徐萍的爹!我今天,在大帅所实名举报这个陈世美,道德极其败坏!生活作风极其糜烂!长期与不明女子保持不正当关系!对家庭极其不负责任!对妻子实施冷暴力和精神虐待!实在是罪无可恕!同志们,他的行为,在古代是要上狗头铡和猪笼的!”
老头子声情并茂,字字泣血,至少听起来是,还不忘适时地抽泣两声,效果拔群。
旁边更有“神助攻”:丈母娘,一个穿着背心大裤衩,摇着蒲扇的微胖妇女。没拿喇叭,但她自带BGM,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口琴,正用一种极其悲怆又走调的旋律,弹奏着《铁窗泪》,也可能是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》,音准太差,听不真切。
那场面,悲壮中透着荒诞,严肃里掺着滑稽,堪称行为艺术界的“泥石流”。
吴定波没有感觉天塌了,只是感觉无比滑稽!真特么的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,徐萍虽然什么也没有说,但是来了,站在现场,就是态度,就是在与自己同归于尽,让自己在律所社死。
围观群众迅速聚拢,比上班打卡还积极。有人窃窃私语,有人掏出手机录像,标题都想好了:#湖跺惊现律政版陈世美,原配全家堵门控诉#。
还有人看得津津有味,就差没掏瓜子出来嗑了。保安面如土色,想上前劝阻,被徐萍一个“老娘今天豁出去了”的眼神瞪得缩了回去。
丈母娘的口琴还在“滴嘟滴嘟”响着,完美的背景音效。
吴定波觉得血压一路飙升,头顶的热气快把精心打理的头发烤焦。他不是没想过徐萍会闹,但没想到是这种全频道阻塞式核打击。他想冲上去夺下老头子那该死的喇叭,但众目睽睽之下,任何动作都只会让这场闹剧升级成年度普法大戏。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,感觉自己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,又像是烈日下被暴晒的咸鱼干:粘稠、滚烫、无处遁形,还被贴上了巨大的“渣男”标签。
他这只习惯性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,此刻被迫昂首挺胸,接受审判。羽毛下,一种名为愤怒和屈辱的东西,正扭曲着、膨胀着,隐隐发出低吟。
湖跺这个巴掌大的地方,藏不住秘密,也盛不下八卦。想当网红可能需要点才艺,但要成为全城茶余饭后的谈资,只需要一个举着喇叭的原配和一个弹着《铁窗泪》伴奏的老丈人。老丈人全家动员这一波“声光电”俱全的“助力”,精准狙击,彻底断送了他这艘本想在黄金航道上加速的破船。
四十,本该是男人事业的风口浪尖,他却一头栽进了风暴眼里的漩涡,眼瞅着就要沉底。
与此同时,祝一凡同志正享受着一种名为“御用闲人”的诡异福气。原本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综合接待和督察工作,被那位首都空降兵崔媛媛同志笑纳了。
他终于能和关青禾大眼瞪小眼,上演办公室版“相顾无言,唯有茶飘香”。茶杯里的三片茶叶,倔强地漂浮着,像三艘在太平洋中心迷航的独木舟。
关青禾新涂的指甲油,那个牛油果绿,在阳光直射下泛着一种油腻腻的光泽,看得祝一凡有点眼晕:这颜色,跟夏天闷热的空气搭配食用,效果加倍。
“青禾,”祝一凡打破沉默,语气带着点百无聊赖的试探,“要不咱俩假装忙起来怎么样?比如,你假装核对报销单,我假装审阅《警风警纪一百条》?我们再对对台词!”
“老祝,你有病吧!”关青禾正在手机上刷着淘宝,头也不抬:“为啥要装?领导体恤,天气又热,喝点绿豆汤,摸摸鱼,放放羊,不香吗?我看挺好,相当于带薪避暑,省的我请年休假了。”
祝一凡眉头拧成了麻花:“我这心里,总感觉有只小爪子在挠,忒不踏实。不行,我得去老郑那儿探探风口,看看这风到底是要往哪刮。”
“别怪我没提醒你啊,郑局真要‘进步’了?廖得水有可能‘顺位替补’他的位置。”关青禾突然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,新涂的指甲在桌面上“哒哒哒”敲出一串毫无规律的“摩尔斯电码”。“诶,那骚入骨髓的崔媛媛昨天在他办公室待了整整俩小时!出来的时候,啧啧,口红都补了三次!那频率,都特么赶上刷墙了!”
“嘶…”
祝一凡倒吸一口凉气,屁股像装了弹簧一样蹦起来,“这么卷?!完了完了,那我这靠窗的观仙台工位,怕是要成别人的望夫石了!”
关青禾噗嗤一笑:“得了吧老祝,你这纯属闲出来的病!就叫‘中年职场被迫害妄想症’晚期。咋地,人廖大不还没撵你嘛?”
“等他撵就迟了!”祝一凡脑袋摇得像拨浪鼓:“小禾,你还嫩点。我这叫雷达站提前预警!这冷板凳,屁股一天也烙得慌。与其等廖得水那尊弥勒佛端着毒酒来请我,不如咱自己先挖个避弹坑,未雨绸缪。”他顿了一下,表情凝重,“人生中最恐怖的时刻是什么?就是那个向来暴躁赛董卓、看谁都像欠他两吊钱的廖得水,突然对你春风化雨、关怀备至,一口一个‘祝主任’叫得比亲孙子还甜。那感觉,就像看到老虎咧开嘴跟你说‘今天我吃素’。虚伪得让你起鸡皮疙瘩,诡异得让你后脊梁发毛!”
“切!上纲上线,还危机上了!”关青禾翻了个漂亮的白眼,“得了得了,你要去找老郑就麻溜儿去,早去早回,回来替我坐班!今天我婆婆麻将桌上决战紫禁之巅去了,我得回去伺候我家那倆小祖宗!”
“两个?你有了?”
“有个屁!我说的是那挂名老公,不是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么?我就怀疑他除了玩游戏还会做些什么。”
祝一凡点头:“你随时可溜,要是廖得水查岗,你就说陪我去…呃…基层警务站调研了!抓了算我的!”
关青禾乐了:“老祝,你这人吧,就这点好,有担当!‘死道友不死贫道’的大无畏自我牺牲精神很伟大,可不是谁都有的!”
祝一凡小声嘀咕了一句,像是说给自己听:“那也得看‘道友’是谁啊,这种‘大无畏’,也不是谁都配拥有的…”
关青禾自然没听见。
有些话,本就是壮胆的军歌。祝一凡一向有种,激发了他,不知道有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豪言出来呢!
然而,与郑铮的谈话,让祝一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“听君一席话,如坠云雾中”。
廖得水居然推荐他去当交警的副大队长?!这剧情走向,比特效大片还魔幻。
“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了?”郑铮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成了小型坟场,他弹了弹烟灰,眼神像老狐狸在看掉进陷阱的兔子,“副职这玩意?听着好听!那就是个镀了层24K金的鸟笼子!把你从实权科室摘出来,挂起来晾着,美其名曰‘重用’,实则是‘冷藏’,甚至是冰藏级的。老祖宗玩剩下的‘明升暗降’,一向如此,你还当是传家宝呢!”
祝一凡苦笑,脸上挤出个褶子:“懂,太懂了!其实说白了,我这位置,迟早是人家崔娘娘的凤鸾宝座呗!”
“你脑子还算没进水。”郑铮吐了个烟圈,“你要是真欢天喜地接了这饵,那就是咬钩的蠢鱼,主动替人家完成了‘去实权化’的关键一步。这个‘链接点’要是没了,我当初把你塞进交警的意义何在?你不是在破局,是自个儿先把自己拆成零件了!”
闻言,祝一凡挺直腰板:“明白了领导!这‘糖衣炮弹’,我坚决吐出来。廖得水想腐蚀我这个坚挺的革命战士?窗户边都没有!我就在综合这一亩三分地,按部就班,稳扎稳打!”话虽铿锵,心里那面鼓却敲得七上八下。
他偷瞄了一眼烟雾缭绕中郑铮那张高深莫测的脸,没找到半点能定心的答案。“领导,”祝一凡小心翼翼,声音里带着点八卦的试探,“最近风声挺劲,说您…可能要高升?往前进一大步?”
郑铮呵呵一笑,笑容在烟雾里看不真切:“你的希望呢?”
祝一凡立马进入表忠心模式:“那还用问吗?我当然盼着您步步高升,直上青云!您得道,我们这些跟着摇旗的小鬼,不也能沾点仙气,蹭几步台阶?再不济,那些‘水’啊‘流’啊的妖魔鬼怪,看在您这尊大佛面上,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咱不是!”
郑铮果断摇头,像驱赶一只嗡嗡叫的苍蝇:“不该你操心的,少打听!祝一凡,你现在的任务,是给我铆足了劲!快速摸清交警系统那套‘丛林法则’,找到那个能撕开的口子。你想要的东西,”他顿了顿,眼神锐利,开始画饼,“我这里都有。你还不老,时间,也还来得及。”旋即他又深吸一口烟,缓缓道:“我再送你句话,***说得对:这行当里,大多数人都在‘蒙事儿’,得过且过。突然闯进来个愣头青,非要较真儿,非要按规矩办,这叫什么?这叫砸人家饭碗!掘人家祖坟!…你小子可就是在掘人家的祖坟中,可千万当心。”
这改革一般都是自上而下,你让我单枪匹马,不就是在过独木桥么!祝一凡重重地点头,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郑铮办公桌上一道陈年的划痕吸引。
半年前,同样在这个位置,那位意气风发、发誓要推倒警务站“柏林墙”的丁红旗同志,如今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农场,喝着滋味独特的咖啡。
回办公室的路上,祝一凡的心稍微定了定。关青禾已经急得快跳脚:“老祝!你可真会卡点儿!再晚十分钟,我家那小祖宗就能把幼儿园房顶掀了!”
看她风风火火踩着高跟鞋远去,祝一凡深吸口气,从抽屉深处翻出了那份被他摩挲得有点卷边的《警务工作站改革计划书》,逐条审视。
正看得入神,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悄然而至。
他一抬头,差点把笔扔出去。桌前不知何时杵着一个白犀牛的汉子:宁岗中队队长庞彪!
这位仁兄,堪称交警系统里的“黑白无常”合体,全身黑得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,脸却是倒反天罡的极其白,可能因为长期伏案不出门和不规律饮食,膨胀出一种不合时宜的“白富丑”之态。走路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颠簸,形象在追求“英挺”的领导眼中,实在有点辣眼睛,宁岗这块硬招牌也难掩其“边缘化”的宿命。
“祝主任真是勤勉啊!简直日理万机!”庞彪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与他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白牙,眼神精准地瞄向祝一凡手里的计划书,“这就是您那…让老廖跳脚的...年度工作计划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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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一凡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警铃大作。
这眼神,堪比扫描仪啊!他面上不动声色,热情洋溢,假得不能再假:“哟!庞队!哪阵风把您这尊大神吹来了?您找廖大?坐坐坐,我给您瞅瞅他在不在!”
祝一凡作势就要起身。
“不不不!”庞彪连连摆手,那张在烈日下暴晒却依旧顽固地保持着“大白”底色的脸上,堆满了谦卑又热切的笑容,“专程来向您请教!取取经!”他搓着手,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声音,带着点神秘兮兮:“外面风声挺大啊,都说郑局要高升了?您这尊神,是不是也快回市局了?”
祝一凡心道“果然来了”,脸上却挂起无奈的笑:“老郑要是我亲爹,我倒是能回。可惜啊,我俩是革命同志关系,比较纯洁。”
庞彪被噎了一下,尴尬地咧咧嘴:“祝主任真幽默…我来大队呢,除了学习,还有个…小小的情况,想跟您汇报一下!”
“哎哟喂!我的庞大队长!”祝一凡夸张地一拍大腿,“您这就太低调了!太见外了!咱俩平级!还是兄弟部门!什么请示汇报,那是在埋汰我呢!玩梗都不带这么玩的!您有话直说,别绕了!”
“我先沉淀一下哈!”庞彪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,更加压低声音,身子几乎要趴到桌面上:“咳咳…其实…就是想问问您,这次局里人事…风吹草动的,您看我…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儿机会?”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和不安,还有一种狼性的野望。
祝一凡脑中瞬间闪过郑铮的暗示:林云即将调离,教导员位置空缺。若是内部产生的话,眼前的这位“宁岗标杆”,牌面确实够硬,他的基层经验也杠杠的,绝对是强有力的竞争者…之一。当然,公安系统人多且杂,“之一”这个词是关键,也不那么靠谱。
他立刻换上“伯乐相马”的热忱表情,语气笃定:“庞队,乾坤未定,谁敢说您不是黑马?我看您不仅是黑马,还是一匹油光锃亮、腿脚有力、能冲能打的:大!白!马!”他用了一个反差,竞争需要的是黑马。
你白,基本上就在淘汰边缘,祝一凡把“白”字咬得格外重。
没听出祝一凡的语言效果,深受这碗鸡汤鼓舞的“大白”,近期成了祝一凡办公室的常客,频率高得让祝一凡有点懵圈儿。心里嘀咕:大哥,人事变动你得去市局活动啊!老吊着我这“背景板”的尾巴算怎么回事?钓鱼呢?
还是崔媛媛一语点醒梦中人,带着点首都人士特有的洞察力:“老祝,你是不是傻?交警这边水深着呢,你以为老郑手下就你一个‘暗桩’?这大白来找你几回,早被人当‘风向标’传到老郑耳朵里了。他现在对你毕恭毕敬,就差喊哥了,那就是在积极释放信号:‘组织,看我!看我!我要积极靠拢!’懂吗?”
祝一凡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:“媛媛啊,到底是天子脚下熏陶出来的,站得就是比我们这小地方的土鳖高,看得就是远!”
崔媛媛没好气:“少跟我这儿阴阳怪气!我这是教你识相!听过‘隔山打牛’没?现在你就是那座‘山’!一个活体‘背景墙’!人家庞队想打的‘牛’在哪儿,还用我说?”
祝一凡作恍然大悟状,竖起大拇指,眼神真诚,掺杂着一丝戏谑:“透彻!精辟!媛媛主任,您...真是够深的!”
牟大海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和洪亮的笑声不知何时飘了进来,他一脸促狭,眼睛在祝一凡和崔媛媛之间滴溜溜转:“哟!主任,您又在开车呐!连媛媛主任多‘深’您都知道!佩服佩服!这眼力劲儿,堪比X光啊!”
祝一凡被噎得一怔,脸皮有点发烫。
崔媛媛倒没客气,直接甩了个“卫生球眼”过去:“大海!再瞎嚼蛆,这堆单据就得在此长毛发芽了!说,你还想不想报销了?”语气带着她特有的利落劲儿。
牟大海立刻切换成“虔诚信徒”模式,双手捧着单据,恭恭敬敬递到崔媛媛面前,顺便来了句京味儿十足的调侃:“嗻!娘娘,您吉祥!单据在此,请您老法眼过目!”
这姿态,好低!就差没单膝跪下了。牟大海的插科打诨让祝一凡心里那点关于“副大队长”的残念彻底沉了底。他甩甩头,决定专注眼前这摊“硬骨头”:警务工作站的改革报告。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输出,洋洋洒洒数千字倾泻而出。
突然,眼前猛地一晃!只见屏幕上那些刚刚敲下的方块字,瞬间扭曲变形,化作一条条五彩斑斓、吐着猩红信子的小蛇,在屏幕上蜿蜒游动,嘶嘶作响,仿佛下一秒就要钻出屏幕咬人!
叮!
【系统提示:侦测到关键节点!报告内容触及核心问题!建议:快!写!快!发!后续将有‘大事件’发生!倒计时已启动…嘀…嘀…嘀…】
滴啥,你倒是说清楚啊!祝一凡被这脑内“特效”震得头皮发麻,使劲眨了眨眼,幻觉才缓缓退去。“见鬼了…什么大事件?难道是警务站会集体爆炸?”他嘀咕着,赶紧抓起桌上的风油精,狠狠地在太阳穴抹了两圈,那刺鼻的清凉感让他稍微回魂。他定了定神,继续在文档里“挥斥方遒”:“…县里这几座警务站,肩负着交通疏导、治安维稳的重任,看似‘全能战士’,实则犯了‘贪多嚼不烂’的大忌!其结果不详?效果是生生又给全市塞进来四个‘迷你派出所’!原本设计精髓在‘小快灵’的屯兵点,硬是被篡改成了臃肿的‘四不像’,这种畸形设置直接导致了指挥系统脑血栓、接警派警肠梗阻。更绝的是,由于辖区跟派出所高度重合,两边人马在接警中玩起了‘太极推手’和‘踢皮球’锦标赛。长此以往,不出点震惊湖跺的大篓子,都对不起这稀碎一地的配置。”
就在牟大海套着耳朵问了一句主任,该问不问,媛媛主任她深不见底吧?
祝一凡尴尬地摸鼻子,崔媛媛翻白眼怼大海的瞬间。
“嗡!”
祝一凡脑子里又是一阵熟悉的眩晕,眼前彩光闪烁。那个神出鬼没的系统界面再次强制弹出!
【系统提示:触发‘办公室氛围’扫描。正在进行人物评测…目标:崔媛媛(综合办公室)。评测结果:标签:隐藏属性:大善人。详情:表面雷厉风行,嘴利如刀,实则外冷内热,心地纯良。拥有极强的规则正义感与朴素的道德观。乐于在规则框架内为他人提供便利。吐槽犀利源于嫉恶如仇,对“傻白甜”和“绿茶”属性免疫MAX。本质上是非分明的好同志一枚。注:隐藏属性不易被察觉,需深入接触或系统开挂。】
祝一凡一脸惆怅地看着屏幕上金光闪闪的大善人三个字,再看看眼前正对牟大海“横眉冷对”的崔媛媛,嘴角忍不住疯狂抽搐。
这反差…也太魔幻了吧?系统你确定没抽风?崔媛媛?周旋于高层之间的交际花。她是大善人?这跟说老虎吃素有什么区别?!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,瞥了一眼旁边正优哉游哉刷着手机、指甲油闪闪发亮的关青禾。出于一种微妙的好奇和“测一个也是测,测两个更划算”的占便宜心理,他脑子里下意识地对系统嘟囔了一句:“系统哥,闲着也是闲着,测测关青禾呗?”
【系统界面立刻响应,光幕流转:“目标:关青禾(综合办公室)评测启动…分析中…警告:检测到轻微数据干扰…
评测结果:标签:【表面无害】,存在信息屏蔽层,系统无法深层探究。详情:日常表现出温和、无害、略带小迷糊的亲和形象,尤其在涉及家庭事务时表现突出。善于利用自身“柔弱”特质规避矛盾与责任。当前扫描受阻,深层动机与潜在立场存疑。存在‘高危人设’风险,评级:黄色警惕。建议:保持观察,谨慎信任。更多信息需提升权限或触发关键事件解锁。】
“高危人设?黄色警惕?!”祝一凡心里猛地一咯噔,像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。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,瞳孔微微放大,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刺眼的标签。青禾,这个整天念叨婆婆打麻将、孩子没人接,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点“傻白甜”的同事。系统居然直接给了个负面评价?还“高危人设”?这简直比崔媛媛是“大善人”还离谱!
他下意识地飞快瞄了关青禾一眼。
她浑然不觉,正低头看着手机,嘴角还挂着一丝轻松的笑意,新涂的牛油果绿指甲在屏幕光映照下,泛着一种…此刻在祝一凡看来有些刺眼的、油腻腻的光泽。
一股寒意悄然爬上祝一凡的后背。
办公室里原本熟悉的日常氛围,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声地撕裂了一道细小的缝隙,透出底下未知的暗流。
他赶紧低下头,装作若无其事地咳嗽两声,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,心却砰砰直跳。
这破系统…到底是来帮忙的,还是来搅浑水的?它说的…会是真的吗?
2、
恰在此时,办公室的门被推开,大白庞彪那张混合着好奇与敬畏的脸探了进来…
这次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好奇、敬畏和八卦的复杂表情。当他的目光扫过祝一凡屏幕上那份措辞犀利、火力全开的报告标题时,他那双本就不小的眼睛,瞬间瞪得溜圆,像是看到了外星人登陆湖跺!
“嘶!厉害啊!”庞彪倒吸一口凉气,仿佛牙疼发作,“祝…祝主任!您这…您这胆子是借了熊心豹子胆吧!警务站,那可是费局一手拉扯大的‘亲儿子’!您这批评…简直是扒皮抽筋、刀刀见血啊!”他凑近了些,压低嗓子,神秘兮兮地问:“老祝,您透个底儿,这么…这么‘敞亮’地开炮,难不成…老费他…要挪窝儿了?”语气里充满了“请只告诉我一个人”的期待。
祝一凡神秘一笑,手指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:“天机嘛…不可泄露!”随即话锋一转,带着点恶作剧的怂恿,“怎么,庞队?要不要联个名?咱哥俩一起,也给这痼疾‘踹上一脚’,图个快意恩仇,为民除害?”
“不敢不敢!某...绝对不敢!”庞彪吓得连连摆手加摇头,动作幅度之大,让人担心他那略显富态的脖子,“老祝,您是运筹帷幄的高参!我这土包子,就守着我那宁岗一亩三分地,见识短浅。这种捅马蜂窝的活儿,掺和不起!您高抬贵手!饶了我吧!”
一旁的崔媛媛正低头看手机,闻言抬起头,嘴角挂着洞悉一切的笑意,慢悠悠地插了一句:“嗯,还是白队长…稳当啊。”她那语气,那神态,就差把“稳如老狗”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。
庞彪的脸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。他深知这位“崔娘娘”背景深厚,惹不起,只能强压着被连续叫错姓的火气,尤其是这姓还被赋予了某种“特性”,再次压低声音更正,带着点憋屈:“媛媛主任…那个…鄙人…姓庞,庞,磅礴的庞!不是白…”
“啊?”崔媛媛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,随即噗嗤一笑,明媚的笑容里带着点促狭,“哎呀,那真是太可惜了!你说你长得这么…嗯,白皙通透,居然不姓白?这不科学嘛!名字和气质严重不符啊!简直浪费天赋!”
庞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敢怒不敢言地瞟了崔媛媛一眼,那眼神复杂得像调色盘。
旁边的关青禾此时也加入了调侃大军,她模仿着文艺腔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:“老白,你看这世间,有人住高楼,有人在深沟,有人光芒万丈,有人一身铁锈。人生在世,‘稳’字诀固然重要,但有时候啊,该冲就得冲!该闯就得闯!得有股子冒险精神不是?老话说得好啊:富贵险中求嘛!”这话听着像鼓励,细品又有点拱火的意味。
牟大海嬉皮笑脸地接话:“我听说是贵妇险中求,老庞,努力一下,今年包个二奶,再生个三胎...”
庞彪和他并不客气:“大海,怎么哪都有你,你给我滚!”
祝一凡眼看庞彪快要绷不住了,赶紧打圆场:“青禾,别光顾着给庞队灌心灵鸡汤了。开水间有热水,我抽屉里有麦馨速溶,赶紧给庞队冲杯咖啡提提神!”
关青禾立刻换上恍然大悟的表情:“哎呦!瞧我这记性!庞队在宁岗的时候可没少照顾我,今天您大驾光临,我居然忘了这待客之道,失礼失礼!”
她嘴上说得热情洋溢,身体却像粘在了椅子上,纹丝不动,眼神里传递着清晰的信号:您都叨扰半天了,该撤了。
庞彪自然秒懂,如蒙大赦般赶紧站起身:“别别别!青禾太客气!我刚在门口小卖部灌了一整瓶的透心凉,现在肚子就是个水囊,真喝不下了!你们忙,你们忙!我去隔壁看看廖大在不在!”
说完,脚底抹油,溜得飞快。
办公室里终于清静下来。
祝一凡深吸一口气,手指在键盘上翻飞,如同战场上的将军发起最后冲锋,笔走龙蛇,一气呵成!报告,完成!他郑重其事地登录“苏网通”,找到郑铮的头像,将这份凝结了他心血和系统威胁的报告拖了过去。想了想,又在附言框里敲下一行字:“领导,有点不太成熟的小想法,请您百忙之中‘斧正’,静候佳音!”
消息状态栏很快跳成了醒目的“已读”。
然而,就像石沉大海,屏幕那端,再无回音。
只有那行灰色的“已读”二字,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