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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有多远?”
“不远了,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是。”
陈迹面无表情地看向阿笙:“这是你第四次说,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是了。”
大马群山辽阔,山间多以松树、桦树、杨树为主,山路崎岖难走,时...
风卷残云,晨光如金纱铺展于天际,孤峰之巅的倒悬之塔静静矗立,仿佛从未有过剧烈的震荡与天地的撕裂。那枚金色龟甲在采药少年掌心微微发烫,字迹清晰却难以参透,如同一道来自远古的低语,在他心头轻轻回荡。
少年名叫阿禾,生于山脚村落,自幼随父采药为生。他不懂什么归墟、龟灵,也不知《归藏经》为何物,只觉这龟甲入手温润,似有生命脉动。他小心翼翼将它贴身收好,转身下山时,忽闻身后一声轻响??像是石碑碎裂,又似门户开启。
他回头望去,只见原本封闭无门的倒悬之塔底部,竟缓缓浮现出一道狭缝,内里幽光流转,隐约可见阶梯向下延伸,通向未知深处。但不等他细看,那缝隙便如烟雾般消散,塔身恢复死寂,仿佛一切只是幻觉。
阿禾怔立良久,终是摇头离去。可自那日起,他每夜入梦,皆见一白衣男子立于云海之上,背影清瘦,手中执卷,口中诵念着听不懂的经文。那人从不言语,只是静静望着他,目光温和而沉重,仿佛承载了千年的重量。
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的青山脚下,龟灵道宗祖庙钟声再起。
那一日,朝阳初升,守庙老仆一如往常清扫庭院,忽觉身后寒意袭来。他转身一看,顿时僵立当场??那尊百年未曾动弹的龟灵宗主雕像,双目竟已睁开,瞳中金光微闪,嘴角仍挂着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“宗……宗主?”老仆颤声呼唤。
雕像不动,却有一缕金光自其眉心飘出,化作一道虚影,悬浮半空。那虚影形貌模糊,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水,望向西方极远处。
“他走了。”虚影开口,声音轻得像风吹落叶,“但他留下了‘道’。”
老仆跪地叩首,泪流满面:“陈迹师叔……真的不在了么?”
虚影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存在与否,本非肉眼所能断定。他以魂补天,以念镇乱,早已超越生死界限。如今归墟封印重归稳固,天地失衡之势暂缓,此乃大功。然……”顿了顿,语气转沉,“归墟意志并未彻底湮灭,它只是退却了,藏于更深的暗处,等待下一个破绽。”
话音未落,天空骤然阴沉,乌云翻滚如墨,一道血色闪电劈开苍穹,映照出远方山脉轮廓。紧接着,大地轻微震颤,祖庙地底传来低沉轰鸣,似有什么古老禁制正在松动。
虚影眉头一皱:“有人触动了‘遗蜕阵’。”
“遗蜕阵”乃是龟灵道宗秘传禁地,埋藏着历代宗主坐化后残留的躯壳与道痕,用以维系宗门气运。若此阵被扰,轻则灵气紊乱,重则引来外邪窥伺。
老仆惊道:“谁敢擅闯禁地?!”
虚影闭目感应片刻,低声喃喃:“不是外人……是血脉共鸣。他的后人……出现了。”
此时,在极西荒原边缘的一座废弃驿站中,一名女子正倚墙而坐。她约莫二十出头,黑衣裹身,面容冷峻,左颊一道旧疤斜贯至耳根,眼神锐利如刀。她手中握着一块残破玉佩,玉上刻着半个龟形纹路,与龟灵道宗信物极为相似。
她叫陈霜,陈迹同父异母的妹妹,自幼被逐出家门,流落江湖。母亲曾是外族女奴,因诞下她而遭族人唾弃,最终死于寒夜雪地。陈霜由一位游方剑客抚养长大,习得一身杀伐之术,心中唯有两个执念:一是查明自己身世,二是亲手斩断那个抛弃她们母女的家族血脉。
可就在三日前,她在一处古墓中夺得一枚青铜罗盘,罗盘中央镶嵌的正是那半块玉佩。当她将其嵌入凹槽瞬间,罗盘剧烈震动,指针疯狂旋转,最终指向东方青山方向。同时,脑海中炸开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??一个婴儿被抱离祠堂,母亲凄厉哭喊,族老冷声道:“此女命带凶煞,不得留于宗门。”
那一刻,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来历。
更诡异的是,自那之后,她体内竟隐隐浮现出一丝金光流转,尤其在月圆之夜,经脉中似有某种力量苏醒,令她五感倍增,甚至能听见风中的低语。
“龟灵之力……怎么会在我身上?”陈霜盯着自己的手掌,声音冰冷,“难道那个哥哥……没死干净?”
她不知道的是,那一丝金光,并非偶然觉醒。而是陈迹在诵读《归藏经》最后一刻,以残存意识种下的“归藏印记”。他知道,归墟不会永远沉寂;他也知道,单靠一次牺牲无法根除病灶。于是他在消散前,将一丝本源之力寄托于血脉亲缘之中,静待时机复苏。
而这印记,唯有在真正面对“归墟侵蚀”时才会激活。
数日后,陈霜抵达青山外围,却被一股无形屏障阻拦。她强行突破,引发警报,立刻惊动宗门护法。
当夜,龟灵道宗议事殿灯火通明。
七位长老围坐一圈,中央悬浮着那枚从阿禾手中回收的金色龟甲。龟甲表面文字依旧,但每当有人试图解读,便会浮现幻象??或是陈迹的身影,或是归藏阁崩塌的瞬间。
大长老抚须沉吟:“此物乃‘道承之证’,非有缘者不可触。那少年不过凡人,竟能拾取而不伤,已是异数。如今它回归宗门,或许预示着新任传承者的出现。”
二长老却冷笑:“传承?陈迹已身陨道消,龟灵之心随经文融入天地,何来再传?况且,《归藏经》已毁,三遗物缺其二,谈何继任?”
“但印记确实在复苏。”六长老忽然开口,目光森然,“我方才查验过宗族血脉簿,发现陈迹名下标注的‘绝嗣’二字,昨夜自行褪去,化为‘余烬未灭’四字。这是祖灵碑自动显现的警示。”
众人哗然。
“不可能!”二长老拍案而起,“除非……他的血裔仍在世间,并且已接触归墟之力!”
话音刚落,殿外急报传来:西南边界发现大规模怨气聚集,数十村庄一夜之间化为死地,居民尸体皆呈灰白干枯状,灵魂不知所踪。更有目击者称,夜半时分,空中浮现黑色巨影,形如断枪战士,口吐黑焰,吞噬生机。
大长老猛地站起:“这是归墟傀儡再度现世!而且规模远超以往!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一名弟子冲入殿中,双手捧着一面铜镜,“我们在事发地发现了这个……它……它在映照未来。”
铜镜缓缓抬起,镜面漆黑如渊,随即泛起涟漪般的光影??画面中,一座城市烈火滔天,无数人跪地哀嚎,天空裂开巨大缝隙,一只由黑气凝聚的巨手探出,抓向人间。而在城楼最高处,站着一名黑衣女子,手持长剑,剑尖滴血,面容赫然是陈霜!
而她对面,则是一道熟悉的身影??陈迹的虚影,金光缭绕,神情悲悯。
“姐姐,你不该走这条路。”虚影轻声道。
“我没有选择。”陈霜嘶吼,“他们逼我至此!我要让整个龟灵道宗陪葬!”
下一瞬,她挥剑斩下,金光破碎,天地崩塌。
镜面戛然熄灭。
满殿死寂。
“她是陈迹的妹妹……并且已被归墟意志蛊惑。”大长老闭目叹息,“看来,归墟找到了新的容器。”
“那就杀了她。”二长老冷冷道,“趁她还未完全堕化,斩草除根。”
“不可!”六长老怒喝,“她是唯一可能唤醒《归藏经》残篇的人!你们忘了经文中所说??‘归者,必由血亲引路’?陈迹留下印记,绝非无因!”
“可她若真如镜中所示,走上复仇之路,岂不是重蹈前任宗主覆辙?企图以暴力征服归墟,只会加速毁灭!”
争论激烈,直至一道声音自殿顶传来:
“不如,让我去见她一面。”
众人抬头,只见屋顶瓦片无声滑开,一人缓步走下??正是那日睁开双眼的雕像所化的虚影。他虽无形体,却自带威压,令所有人不由低头。
“我乃陈迹师尊,龟灵第九代宗主。”虚影环视一周,“当年我未能阻止前任堕入执念,致使归墟初现。如今,我不愿再看亲传弟子之血染红青山。”
“您打算怎么做?”大长老问。
“去找她。”虚影淡然道,“告诉她真相??关于她的母亲,关于陈迹的选择,关于‘归’之道的本质。若她仍执意毁灭,那我也只能亲手将她送入轮回。”
三日后,陈霜行至一片废墟古城。
她本欲继续北上,却在城门口停下脚步。地上插着一块木牌,上面写着一行字:
**“你母亲临终前说:愿你归来时,青山仍在。”**
她瞳孔骤缩,手中长剑几近脱手。
就在此时,风起,沙扬,一道白衣身影自夕阳中走来。无剑,无势,唯有平静目光,直视她心深处。
“你是谁?”陈霜厉声喝问。
“我是你兄长的老师。”那人停下脚步,距她十步之遥,“也是当年,亲手将你母亲送出宗门的人。”
陈霜浑身一震:“你说什么?!”
“我说……对不起。”老者低头,声音沙哑,“当年宗规严苛,不容混血继承道统。我明知她无辜,却仍遵令行事。那一夜风雪太大,我本想追回,可等到时,她已冻死在山崖之下,怀里还抱着你留给陈迹的一封信。”
他抬手,掌心浮现一封焦黄信笺。
陈霜颤抖着接过,展开一看,字迹柔弱却坚定:
>“吾儿陈迹,妹霜尚幼,不知世事险恶。若他日你得道高飞,请替我护她周全。我不怨世人薄情,只愿她一生不必回头望青山。”
泪水终于落下。
多年仇恨如冰层崩裂,她第一次意识到,自己一直恨错了方向。不是哥哥抛弃她们,而是整个体制将她们碾碎。而陈迹……那个素未谋面的兄长,竟真的用生命完成了母亲的托付。
“他死了吗?”她哽咽问道。
老者点头:“以魂祭道,封印归墟。但他留下了一线希望??在你身上。”
“我……我能做什么?”
“找回真正的‘归’之道。”老者凝视她,“不是复仇,不是镇压,而是理解。理解归墟为何存在,理解人心如何失衡,理解为何唯有自愿回归,才能终结轮回。”
陈霜久久伫立,最终将长剑插入地面。
“带我去祖庙。”她说,“我要看《归藏经》残篇,要学龟灵之道。不是为了成为谁的继承者……而是为了完成他未竟之事。”
老者微笑点头。
风再次吹过,卷起漫天黄沙,也吹散了笼罩青山多年的阴霾。
而在遥远虚空某处,那本被认为已毁的《归藏经》竹简,正静静漂浮于星河之间。每一枚断裂的竹片上,都浮现出新的文字,仿佛有无形之手在续写永恒真理。
其中一句写道:
**“道不灭,因人心未绝;归不止,因爱恨犹存。”**
而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,一颗微弱的金珠悄然坠落凡尘,落入一口古井之中,激起一圈涟漪。
涟漪扩散之际,井底深处,似有一双眼睛,缓缓睁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