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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1章洪承畴在等什麽!
京师西苑紫光阁,朱由校放下朱笔,站起身,不停地转动双肩,轻轻晃动脖子。
「大伴!」
曹化淳从隔壁走了进来。
他带着司礼监内直房在隔壁办公,整理制置司丶内阁六部以及地方和其它衙门的上疏题本,分门别类,贴上摘要和目录,再呈到这间正殿,供朱由校御览朱批。
「皇爷,奴婢在!」
「平章局有没有议出内阁人选?」
此前内阁由首辅韩圹丶次辅兼吏部尚书顾秉谦,阁老兼礼部尚书魏广微,阁老兼户部尚书李起元组成。
现在韩圹因为晋党晋商卷进代藩造反之事,身体有恙,住进太医院的京师总医院,早早就递上致仕的奏本,被准了。
阁老兼礼部尚书魏广微,现在总医院躺着,有进气没出气,可能就是这几天要蹬腿。
次辅兼吏部尚书顾秉谦已经七十八岁,虽然精神矍铄,老当益壮,可皇上励志图新,要做的事越来越多,从制置司指派出来的军国事也越来越多。
他真的有些扛不住。
天启帝的作风跟历代先帝不同,雷霆风行,敦本务实,阁老们休想摸鱼。
顾秉谦也没有严嵩那样的精神头,也没有一个好儿子,还是见好就收,于是顺着前两位,也递了请辞题本,躺进了总医院。
现在内阁只剩下阁老兼户部尚书李起元,必须添补阁老。
「回皇爷的话,平章局上午递了题本进来,他们议定,举荐温体仁为首辅,施凤来丶
周延儒可补为阁老。」
平章局对阁老人选,争论了很久,他们原定想推荐孙承宗为首辅,制置司各大员顺势接管内阁和六部,被朱由校否了。
现在这种情况,制置司和内阁六部还是分开比较好。
大明的吏治,只是铲除了一部分毒瘤,还没有得到彻底清除,制置司和内阁六部合流,你无法确定是黑的变红,还是红的变黑。
自己辛辛苦苦一手打造了制置司,建立起一套崭新的制度和运作体制,要是跟内阁六部合并,直接被黑洞吞没,那自己真得要亏死!
朱由校几次召开平章局会议,把制置司和内阁六部的职权划分清楚。
制置司负责军国事决策,以及直接主持新政。
内阁六部维持旧有体制的运作。
大明王朝,亿万百姓,两京十三省,运行了两百多年,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惯性。要阻止它,只会玉石皆焚,得不偿失。
不如让内阁六部接住这股惯性,继续前进。
制置司在主持新政时,慢慢引导它,在时机成熟时再拆分职权,进行合并。
被朱由校告知内阁和六部的主要职责后,平章局和枢密局的众平章和枢密,几经磋商,同时也与内阁六部上下官员一一谈话,与地方的故交好友书信往来,最后达成一致。
举荐温体仁为首辅。
此人在朝中屏气鞠躬,进止有度,对皇上处处有恭谨之气。入仕二十多年,硜硜自守,从未吃过弹劾。
天启二年就已经是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,充《神宗实录》副总裁。天启四年,其父过世,依例回乡丁忧,到现在刚好期满。
温体仁是浙江湖州乌程人,跟几起大案整饬一空的江南士林有关联,但是没有被牵连。用他,也能安抚已成惊弓之鸟的东南士林官绅。
这里毕竟毕竟是国朝财赋重地,一顿狼牙棒锤下去,也该给颗甜枣哄一哄。
施凤来是浙江嘉兴平湖县人,万历三十五年会试第一名,殿试榜眼。授编修丶升中允,一路从清贵官职上擢升为礼部左侍郎。
礼部尚书魏广微身兼阁老,更多的时间在内阁入值,礼部事宜,多由施凤来主持。
他持中秉公,对事不对人,制置司对其印象很好。
正因为他跟制置司各衙门配合无间,清流就抨击他和柔谄媚,毫无气节...
周延儒是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人,万历四十一年的会元和状元,风暴下的江南士林为数不多的幸存者。
光这一点,就足见他的眼光毒辣丶手段高明和身段柔软。
而且孙承宗是其座师,两者的关系非常亲密。
孙承宗是帝师,制置司大佬之一,这个关系就很重要,也很微妙了。
朱由校点点头:「还是有些美中不足啊。」
曹化淳抬起头,小心地问:「皇爷,这些臣子哪位有瑕疵?「
有时候他就得做朱由校的传声筒。
皇上不好直接说的话,就得由他,以某种巧妙的方式,说给相关的外臣,让他们心里有数,采取措施。
「温体仁,施凤来,周延儒,都是科试高中,文采高卓。可惜,入仕以来一直在清贵官职上转任,没有外放地方,做过亲民官,不知民间疾苦啊.」
曹化淳记住了,皇上看重的是能在地方亲民理政,卓有成效的臣子。
「不过也没办法,国朝此前都以京官为重,以清华为贵。
锦绣文章远胜民生国计。
前人栽下什麽树,朕就只能吃到什麽果。
自己栽树,结果子的时候还早,还要等。
既如此,那就先用着。
对了,温体仁还在原籍守制?」
「回禀皇上,温体仁天启四年十二月守制,到四月已经满了二十七个月制期。只是朝中一直没有下起复诏书。「
「嗯,这些读书人有个臭脾气,下诏起复,他要一推二推,这样才显得他有面。
他有面了,朕的面呢?
朝廷的面呢?
你是什麽旷世奇才,还这麽拿捏?当时孔明,转世萧何?」
朱由校指了指曹化淳,「你私下跟温体仁在京里的好友说一说,叫写信给温体仁,告诉他,那一套请辞拒召的把戏,在朕这里不行。
接到诏书就赶紧回京,不要假惺惺的搞那一套。
国事重要,还是你的脸面重要?
要是你的脸面重要,就留在原籍,捧着你的脸面过日子好了。
朕另找他人料理国事。没有他那个温屠夫,朕就只能吃带毛的猪?」
「奴婢遵旨。」
朱由校说着走出侧门。
他在紫光阁批阅了一上午的奏章,按例要出去走走。
曹化淳和刘良相连忙赶上。
「滦州那边如何?」
「回禀皇上,孙元化年初被调回京师出任国子监副祭酒,兼太学祭酒后,滦州煤铁局由熊明遇丶孔照协力主持。
最近有报上来的报表,天启七年上半年,煤铁产量又创新高,比天启六年上半年,同比增长百分之三十三,环比增长了百分十七。「
曹化淳嘴里的同比丶环比和百分比,说的极为顺溜,都习惯了。
「熊明遇和方孔照是大才,主持滦州煤铁局,连出政绩,甚慰朕心。」
朱由校先赞叹一句,「朕上次巡视滦州,见过方孔照,他精于易学,知晓变化。朕赐了两本数学书给他,如获珍宝,苦加钻研。
朕看滦州报表,还有各方禀帖,都有说方孔照是个数据狂人,各厂矿日产量,人均产量,总成本,人均成本,总盈利,平均盈利,算得清清楚楚。
看样子,毕老夫子有接班人了。」
曹化淳马上凑趣地说,「皇爷圣明!
熊先生主持滦州煤铁局大局,方先生主持生产,天天拿着报表数据在厂房里转,还屡屡试行前秦就有的分工作业,加以改进,畅如流水,于是成了分工流水作业,颇有成效,产出顿时提高了不少...
皇上还下旨褒奖,给这些试验和新法子赐名叫工业科学管理法...
主上圣明,励精图治,进贤任能,下面贤能的臣子真是层出不穷,大明中兴,指日可待。」
朱由校转过头来,对着曹化淳笑了笑。
大伴太会提供情绪价值了。
「建奴那边,有什麽动静吗?「
朱由校每天要处理的军国事太多,一进到紫光阁,就要按照排好的计划和议程处理。
但是出来散步,思维就发散,他就开始东问一句,西问一句,有的还会问此前已经御览和朱批过的事情。
寻找灵感,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。
回顾总结,检查此前朱批的处置方法有没有遗漏。
「回禀皇上,建奴定下伪主和六位辅政大臣后,暂时消停了一会。
锦衣卫镇抚司辽东局密报有说,建奴的黄台吉丶阿敏丶莽古尔泰丶阿济格和济尔哈朗,都在暗自积蓄力量...
不过三月份,他们的心思被一封求援信搅乱了。「
「嗯,桑乾丶松漠丶饶乐三伯率部北攻科尔沁部,该部首领奥巴父子,向东边的扎赉特部和建奴求援。
科尔沁部此前在建奴支持下,不断南下,牧场扩至辽河中游一带(通辽丶四平)。
林丹汗覆灭,奥巴父子率部北窜,退回到原泰宁卫旧址一带,与嫩江一带的扎赉特部结下攻守同盟。
朕记得三伯部五月初在洮儿河一带,大败科尔沁部和扎赉特部斩首一千一百馀,奥巴次子丶扎赉特部首领长子脱敏,皆被斩首。「
「皇爷记性真好。」
捕鱼儿海一役后,被从一个国家打回成部落的蒙古各部,实力一路下滑,尤其是到万历年后期,俺答汗死后,蒙古人的实力被拉到一个水平,都属于菜鸡互啄。
而三伯部丶察哈尔和喀喇沁各都护部,在得到大明大量精良的兵甲装备,军官和士官又到开平都司教导团轮流培训过,战术水平和协同作战能力,大为提高,跟其它蒙古部落完全不是一个水平。
而且随军的录事局和侦察局的人,又挥舞着大量的盐巴丶粮食和棉布大肆「攻略」。
随着范家等晋商被掐断连通蒙古左翼的商路,加上察哈尔部丶三伯部和部分喀喇沁部归附大明,南边的商路也被掐断。
东边?
东边的女真人比我们还要穷!
缺衣少食,没有盐吃手脚无力的套马杆的蒙古汉子们,嗷嗷待哺,看到那麽多诱惑,哪里经得起诱惑,于是一家一户丶一个家族丶一个部落的投明。
蒙古部落就是如此,一家一户,一个家族数户组成一个小部落。
几个小部落住得近,互相联姻,组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,然后这样数十个部落组成了科尔沁部,分散在上千里的广袤草原上。
奥巴父子手段再高明,也没法管住这上千里的大小部落。
「此后三伯部整军继续北上,在朵颜卫旧地,朵颜山(绰儿河中游以北)再败科尔沁丶扎赉特和杜尔伯特联军,斩首两千一百馀...
扎赉特和杜尔伯特丶郭尔罗斯等部投降,奥巴父子率科尔沁残部四千馀人,北遁至福余卫旧地东北处,频频向建奴求援...」
朱由校背着手,站在湖边,眺望湖面。
「莽古尔泰丶阿济格丶阿巴泰,多半不会把科尔沁部的求援当回事,他们只想着多在海西丶海东丶长白山抓捕野女真人,增强实力,为下一次内江做准备。
不过黄台吉丶阿敏丶济尔哈朗却知道,一旦奥巴父子伏诛,科尔沁部被灭,建奴就再无一处外援。
它彻底被我大明困死。」
曹化淳小地问:「皇爷的意思是黄台吉三人,还是想救科尔沁部?」
「救科尔沁部,不是黄台吉三人想救就能救的!
他们现在还有没有这个实力,能不能摆平莽古尔泰丶阿济格的阻扰。不过黄台吉三人愿意率领各自的旗丁北上救援,阿济格他们反倒乐见其成。
不过掏出自己的本钱去救科尔沁部,黄台吉舍得,阿敏和济尔哈朗就不会舍得!「
朱由校想了想,下定决心。
「静观其变。
要是黄台吉能说服其他辅政大臣,出兵救科尔沁,他动我们也动,我们的海军和海军陆战队,可以直接在盖套登陆,北上辽渖只需三五日。
比快,建奴绝对比不了!
我们后发制人就好了。「
「遵旨!」
「同,洪承畴围困同有三个了吧。」
「回禀皇上,足足两个月二十五天。」曹化淳看了看朱由校的脸色,小心地问:「要不要下道旨意,叫洪承畴动作快些。」
是啊,大同那个破地方,用得着围攻三个月吗?
这些日子光是打炮就打了多少银子,财政厅的毕老夫子,这些天心情很不好!
那边抄没了那麽多晋商晋党的家产,可这边哗哗地往外轰银子,老夫子的心情确实好不了。
朱由校摇了摇头:「洪承畴在等。」
曹化淳和刘良相对视一眼,洪承畴在等?
等谁?
等什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