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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肉残丝就像是被剔骨刀从骨头上剔下来的一般挂在树枝上,渐渐包裹形成的巨网散发着极为诡异的神通气息,渐渐将这片林地的元气冻结。
最令顾留白诧异的是,这方林地里,渐渐有两股主要的神通气机开始互相冲撞,仿佛这真龙拼接物彻底精神力分裂,自己在和自己搏斗。
黑暗之中,两股强大的神通力量的搏杀不只是产生了强劲的罡风,还将这片林地变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法域。
“这什么鬼?”
顾留白直觉自己的身体沉重起来,仿佛这片......
夜深了,山谷里的白花在月光下泛着银辉,像是铺了一层薄霜。阿奴坐在灯亭前,手中摩挲着那柄“卢”字铁剑,剑身虽锈,却仍透出一股沉静的杀意。他已在此守灯七十七日,每日拂晓诵读《割鹿记》,子时焚香祭火,午时以剑划地,写下一句又一句未曾听闻的愿文。那些字迹自动浮现于泥土之上,如血渗入,又悄然消失,仿佛天地在默记。
这一夜,铜钱忽然剧烈震颤,自他怀中跃出,悬停半空,七点星光从玉符中射出,在空中凝成北斗之形。七星缓缓旋转,最终定格,第七星光芒暴涨,直指东南方??正是江南方向。
“江南……”阿奴喃喃,“李烬所在之地。”
他闭目,心神随光流而去,恍惚间竟见自己立于一座小桥之上。桥下流水潺潺,两岸桃柳依依,远处村落炊烟袅袅。桥头立着一座青石灯亭,亭中油灯正燃,火焰青中带金,照得桥面如镀琉璃。一位老者背手而立,白发披肩,腰间佩刀无鞘,刀柄磨损如旧友掌纹。他不回头,只轻声道:“你来了。”
阿奴心头一震:“您知道我会来?”
老者笑了,笑声像风吹过枯竹:“我等的不是你,是这盏灯的心跳。它醒了,你就非来不可。”
“可我只是个牧童!我不懂什么愿力、源灯、影蜕……我甚至不知道‘卢’是谁!”
“卢是你前世的名字。”老者终于转身,目光如凿,直入人心,“三百年前,你为护初愿碑,断剑自刎于敦煌风沙之中。那一世,你是‘影蜕’第一代执灯者,也是最后一个敢向帝王说‘不’的人。”
阿奴踉跄后退:“不可能!我从未去过敦煌!我连字都是最近才学会的!”
“记忆会忘,魂不会散。”李烬缓步走近,从怀中取出一片干枯的艾叶,轻轻放入灯焰之中。火光骤然一缩,随即爆开一团碧绿光芒,映出无数画面:
一个少年跪在雪中,手持竹简,背诵《割鹿愿经》;
一名将军披甲执旗,率三千残兵死守孤城,身后是焚毁的灯亭;
一位盲眼少女站在崖边,将最后一枚玉符投入江心,口中唱着无人听懂的歌谣……
“这些都是你。”李烬说,“也是我们所有人。每一次轮回,总有人接过余烬,继续走那条没人愿意走的路。”
阿奴双膝发软,跪倒在地。他想起梦中的碑山,想起井底星空里的讲学女子,想起那句“还愿”。原来不是幻觉,而是前世残魂在呼唤归途。
“为什么是我?”他声音嘶哑。
“因为你不怕冷。”李烬蹲下身,与他平视,“别人点灯是为了取暖,你点灯是因为怕黑。真正执灯的人,从来不是为了照亮自己,而是怕这世界彻底熄灭。”
话音落下,江南幻象渐渐消散。阿奴睁开眼,发现自己仍在山谷,但灯焰已变成青金色,且不再随风摇曳,而是笔直升腾,宛如一根通天之柱。四周白花纷纷绽放,花瓣落地即化为光尘,汇聚成一道微弱的路径,指向远方。
他知道,该启程了。
第二日清晨,他收拾行囊,将铁剑绑在背上,黄铜钥匙贴身收藏。临行前,他在灯亭石台上刻下八个字:
**此火不灭,自有后来。**
刚走出谷口,便见三匹瘦马等候在那里,马上三人皆穿粗布衣裳,面有风霜之色,却眼神坚定。为首一人翻身下马,拱手道:“阿奴兄,我乃岭南陈七,昨夜梦见碑裂,听见你的名字。我们三人自不同地方赶来,只为护你南行。”
另一人接话:“我是中原书生赵清远,师门早年传下一句谶语:‘七星动,孤童行,谁持火种渡苍生?’今见你背剑携钥,心中已明。”
第三人是个女子,眉目清冷:“我叫沈兰舟,生于东海渔村。幼时曾见海底灯塔浮起,族中长老说那是‘影蜕’归来之兆。昨夜灯塔再亮,我便知该来了。”
阿奴怔住:“你们……都不认识我,为何要随我同行?”
陈七笑道:“因为我们都做过同一个梦??看见你站在灯亭前,点燃第一缕火。那一刻,我们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亮了。”
四人相视良久,终是一同上马,踏上南行之路。
一路上,异象频现。
过黄河时,浊浪翻滚,忽有七尾金鲤跃出水面,围船游弋,引航三日;
入蜀道,栈桥崩塌,一行人被困悬崖,当夜星斗移位,北斗第七星垂落一道光桥,助他们安然通过;
至江南水乡,正值梅雨连绵,百姓困于洪灾。阿奴将铜钱投入河中,刹那间河水倒流,淤塞疏通,万亩良田重现生机。村民跪拜呼喊“执灯者”,欲建庙供奉,却被他婉拒:“我不是神,只是个传火的人。”
终于抵达长安郊外,李烬已在无名碑旁等候多日。
他未说话,只递来一卷泛黄竹简。阿奴展开一看,竟是完整的《影蜕录》,记载七盏源灯来历、七位执灯者生平,以及一段被历代朝廷删去的真相:
>**昔年割鹿之战,非为争权,实为立愿。**
>**彼时天下大乱,群雄并起,有一人名“卢”,集百家之思,聚万民之愿,欲立“初愿碑”,使后世君王不得滥杀无辜、征役无度。然帝王惧其势,合九国之力围剿,终将其斩于鹿台。卢临死前言:“吾身可灭,愿不可绝。七灯若燃,我必归来。”**
>**于是其血化玉符,魂寄铜钱,开启轮回之门。**
阿奴读罢,泪如雨下。
“所以,《割鹿记》根本不是史书,而是一份遗愿?”
李烬点头:“它是火种,也是警钟。每一代执灯者,都在续写这本书。你以为你在读故事,其实你正在成为故事。”
就在此时,远空雷鸣滚滚,乌云裂开一线,七道光柱再度降临,交织成网,笼罩整个长安城。皇宫之内,皇帝惊醒,只见寝殿梁上浮现出七个名字,熠熠生辉:
**卢、韦、陈、赵、沈、李、阿奴。**
与此同时,全国各地,所有灯亭同时自燃,火光由黄转青,继而化作纯净白焰。凡曾听过《割鹿记》者,无论老少,皆感心头一热,似有某种古老契约正在苏醒。
而在敦煌石窟深处,那幅新现壁画突然发生变化:七个人影逐渐清晰,面容一一显现??正是阿奴一行五人,加上李烬与韦氏尼姑。他们的脚下,不再是孤灯一盏,而是连绵不绝的灯海,延伸至天涯尽头。
韦氏尼姑抚墙低语:“原来‘影蜕’从未消亡,它只是藏进了民间,藏进了童谣,藏进了母亲哄孩子入睡时的那一声轻叹。”
她转身取出一支秃笔,在墙上补写一行小字:
**执灯者非一人,乃千千万万不肯低头的灵魂。**
数日后,朝廷正式下诏,承认“灯使”制度合法,并开放《割鹿记》禁令,允许民间自由传抄、讲诵。更有学子自发组织“愿学会”,研习书中思想,倡导仁政、节用、恤民。一时间,朝野震动,旧党斥之为“妖言惑众”,新派则称其为“民心复苏”。
阿奴并未留在长安接受册封,而是带着同伴继续南行,前往东海孤岛,寻找第一盏源灯的守护者。途中,他们路过一座小镇,正值元宵灯会。孩童提灯嬉戏,老人讲述《割鹿记》中的故事,街角还有盲女弹琴吟唱:
>“铜钱暖,灯笼明,
>谁把余烬捂在心坎?
>不问帝王几更替,
>割鹿原上,代代执灯行。”
阿奴驻足倾听,忽然发现那盲女的声音极熟。他走近细看,女子抬起头,虽目不能视,嘴角却扬起温柔笑意:“阿奴,你终于来了。”
他浑身剧震:“你……你是梦里的那个少女?”
“我是‘影蜕’的记忆之灵。”她轻声道,“每一世轮回,我都会以不同身份出现,提醒执灯者勿忘初心。上一世,我是敦煌画工之女,为你绘下最后一幅灯图;这一世,我是街头卖唱人,用歌声传递愿力。”
她伸出手,掌心托着一片琉璃碎片,上面映出七个光点,正缓缓移动。“七灯已燃六,唯缺其一。东北雪原的水晶灯宫尚未完全升起,因那里的执灯者仍未觉醒。”
“是谁?”阿奴问。
“是你父亲。”她说。
阿奴如遭雷击,僵立当场。
“他当年并未死于长城工地,而是被秘密囚禁于北境寒狱,因其体内流淌着‘影蜕’血脉。三十年来,他靠一口执念活着,每夜默诵《割鹿愿经》,直到愿力感应源灯,唤醒沉睡的水晶宫。”
阿奴双拳紧握,指甲掐入掌心。
父亲……还活着?
“你要去救他吗?”盲女问。
“我要去。”他声音低沉却坚决,“不只是为了父子之情,更是因为,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无法照亮,我又凭什么说自己是执灯者?”
众人默然,随后齐齐抱拳:“同往。”
启程那日,全镇百姓自发点亮灯笼,沿河放流,形成一条蜿蜒火龙,送他们出镇。孩子们追着马车奔跑,大声念着刚学会的句子:“割鹿记,代代传,点灯人,永不眠!”
三个月后,他们穿越茫茫雪原,抵达冰川裂隙。水晶灯宫已升至半空,通体剔透,内里灯火流转,似有万千灵魂在低语。宫门前,矗立着一块巨碑,碑文仅有一句:
>**父燃灯,子承火,薪尽而光不止。**
阿奴独自走入宫殿,穿过层层光影,终于在最深处见到一人??
白发苍苍,衣衫褴褛,双手冻伤溃烂,却仍紧紧抱着一盏小小油灯,口中不断重复:“愿不灭……灯不熄……阿奴……要来了……”
“爹!”阿奴扑跪上前,抱住那人颤抖的身体。
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,抬手抚摸他的脸:“你长大了……比我想象的……还要像她……”
“像谁?”
“你娘。”老人哽咽,“她也是执灯者……死在护碑的路上……她说,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‘割鹿’二字,她的魂就会回来。”
阿奴含泪点头:“我记得。我们都记得。”
他取出铜钱,贴在父亲胸口。刹那间,铜钱爆发出璀璨金光,与水晶灯宫共鸣,整座宫殿轰然升空,化作一颗星辰,悬于北方天际,永夜不坠。
那一夜,天下共见“北辰新星”,占星官惊呼“帝星有变”,皇帝连夜斋戒祈福。而民间百姓仰望星空,纷纷点亮屋前灯笼,低声传唱:
>“铜钱暖,灯笼明,
>谁把余烬捂在心坎?
>不问帝王几更替,
>割鹿原上,代代执灯行。”
多年后,阿奴回到北方草原,在昔日山谷建起第一座“愿学堂”,收容孤儿寡母,教授识字、算术与《割鹿记》。他不再自称执灯者,只说自己是个“讲故事的人”。
但他知道,每当夜深人静,铜钱依旧会微微发热,提醒他??
愿未竟,路尚长。
火已传,人未亡。
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,那盏灯,就永远不会熄灭。